向以鲜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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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以鲜:年生于四川万源,诗人、学者,现为四川大学国际儒学研究院研究员。著译有《超越江湖的诗人》、《诗:三人行》、《唐诗弥撒曲》、《观物》、《中国历代职官辞典》、《中国文化史探秘》、《中国石刻艺术编年史》(三卷本)以及长篇历史剧《花木兰传奇》等。诗作曾获《飞天青年诗报》年优秀作品奖、年《诗歌报》首届中国探索诗大赛特等奖,作品被收入海內外多种诗歌选集。八十年代末与同仁先后创立《王朝》、《红旗》、《象罔》等民间诗刊。

向以鲜诗10首:果实与鸟儿

1、核桃世界

哈姆雷特:啊,老天呀,我可闭于核桃壳内,仍自以为是无疆限之王。

还是青涩的时候

我注意到一个现象

大多数果实躲藏

于叶底。像喜鹊躲藏

于谜语或丛林

一颗、一簇、一树

好多丰收的歌谣啊

苦味的星辰缀满枝头

整个聂家岩的夏天都卷入

一场关于核桃的宗教

层层包裹:翡翠的袍

斑驳黄金支撑起

思想的穹窿

并以造化运行方式

无限接近玄学的丘陵

那儿白雪经年,泉水绕屋

世界突然恍惚起来

孩子与老人相互叠映

唉!核桃啊核桃

时光雕琢的崎岖珍宝

当我再次凝视

掌中油亮的阡陌之美

心中升起无限敬意

仿佛从另一个角度

重新审核自己

[注]选自组诗《聂家岩叙事》

2、杏仁

修长的手指

捏着果实

透过旭日的逆光

如同捏着一颗

透亮的卵

微风吹响书简

也吹醒读书的少年

世界有时很大

也很小就在

盈盈一握

圣人说

要留意头上

那些缀满宇宙

挂于枝头的

红矮星

空气有点儿甜

眼泪有点儿酸

读书声有点儿辛

让人想起霜雪

摧落的爱情

剥掉枝叶

茸毛和肉体

敲开布满沟壑的硬壳

才能抵达

“一切中心之中心”

睡在最里面的宝石

苦涩又晶莹

且易碎

因为无限接近真理

所以从不轻易

睁开羞怯的

金色瞳仁

[注]选自组诗《我的孔子》。《庄子?渔父》:孔子游于缁帏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宋代孔子裔孙孔道辅监修孔庙时除地为坛,环植杏树,是为“杏坛”。“一切中心之中心”出自里尔克诗《灵光中的佛》。

3、枣核研究

寻常事物亦有神迹

玛瑙或微型的绛色塔

从落叶麦乔木中长出来

青涩的光芒,一直扎进

枣子最深的黑甜里

噙于口齿之间正好

上演益气生津的宛转杂剧

问题也就出现于此

反舌鸟总是噙着一枚

充满岐义的虚词

破晓时分,秘密的处子

已吐纳成枝叶扶疏的暗器

成熟的力量不易察觉

回味中的刺痛,令人想起

无所不在的生与死

我试图拼命嚼碎沉默的

枣子核心,却听见

坚胜金石的植物之风骨

发出异响:如同雪山

亮出黄金或苦修的隐士

4、潘安果

别要以为只有女人才有好果子

我们男人也有,而且早就有了

女人的果子,也不一定是甜的

男人的果子,却一定是刺激的

不是挂在树枝,而是衔在别人

想像的舌头,噙住别人的归鸿

那果子的背影,露珠儿的背影

多么修长,比洛阳的孤独还长

那张脸,仿佛就悬浮在半空中

发亮的天体,朗照不朽的青春

前景殊难塑料,可能赢得幸福

亦可能因此送命,大完美了!

但,潘庄兄弟,美是靠不住的

连手萦绕的爱和恨,还未砸下

那只潘安,乳名檀奴的好果子

却被自己手中的金属弹弓击碎

[注]潘安即西晋巩县潘庄之潘岳,乳名檀奴。《晋书》本传:(潘岳)美姿仪,辞藻绝丽。少时常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之者,皆连手萦绕,投之以果,遂满车而归。

5、阳关三叠

盛唐的客舍人去楼空

象一枚初春的果实

悬在离人的心头

挂在诗歌的最高处

碧空如洗襟怀坦荡

伤心不染纤尘是时候上路了

我的兄弟我的影子

我的前世今生和来世

大漠孤烟直落日问天涯

柳丝纷繁摘不尽啊

连琥珀般的美酒也空了

肝肠烈似火执手望断长河

三叠太漫长不叠也罢

珍重我的阳关

我宿命的无惧与漂泊

[注]选自组诗《唐诗弥撒曲》)

6、海鸥

从前有位老人

用传说中的练实喂食海鸥

从黎明开始到黄昏结束

先是一只两只三只

然后是一群一大片

有的停在礁石上

有的停在沙上

更多的停在老人的掌心

海鸥们以各种幻象

飞舞或静止的姿态

声音羽毛速度

同老人展开交流

有时它们会凌空一击

乌黑的翅膀擦亮天边

老人给每一只海鸥命名

能读懂每一只海鸥的言语

沉默呢喃与尖叫很多时候

海鸥与老人已融为一体

有一天老人突发奇想

他试图带一只鸟儿回家

带回后花园的竹雕笼子里

老人的眼神掠过

满漫天云霞般的海鸥

当欲望的阴影遮住光芒

也遮住大海的精灵

仅仅只是一个念头

一道稍纵即逝的闪电

便撕开了裂缝

老人每天依然来到海边

从黎明眺望到黄昏

却再也见不到耳鬓厮守的

绝对之美世上仿佛

从未存在过这种鸟儿

海鸥已被欲望杀死

[注]部分取材于《列子.黄帝篇》

7、怀念印度洋上的一只鸟

太遥远了

即使你拥有一双云翼

也无法抵达我的祖国

那儿于你是极端的北方

崇峦叠嶂冷千年

于我则是触手可及的南方

吹气若兰的书卷里

落叶随风浅吟小唱

但是我们却在此不期而遇

印度洋上的一滴岛屿

如寥落星辰的一缕

每天你啁啾着准时到达

像瀚海馈赠的惊讶和问候

造访异乡人的善意

在凌空的原木露台上

稍事停息踏遍波澜的旅行

早已投射来生的足迹

我注意到你来此是赴一场约会

羞怯又焦虑的眼神中

浮沉着另一只影子

像你一样美一样摄人魂魄

却从未真正降临

那个时候你的身心化作明镜

映照着大千世界的悲悯

纤尘不染却雷霆万钧

多么浩淼多么无望的盟誓啊

强劲的暖流煽动肺腑

光辉弥满天地

俯仰之间沧海如同逝羽

请让我仔细端祥

就像端祥一段往昔

无论是苏东坡的大雪

还是印度洋的深渊

都只是一页人生笔记

[注]写于马尔代夫CentaraGrandIsland落日水屋

8、犀牛鸟

犀牛拥有辽阔的领地

烈日、荆棘、泥泞

和夏天疯生的草莽

但这并不意味着

多么自由和惬意

如果没有这只鸟

这只轻如鸿毛的鸟

没有这只舌头一样灵

刀尖一样快的鸟

犀牛是痛苦的

更为重要的是

如果没有这只时刻用尖叫

警惕主人的宝贝儿

庞大又盲目的犀牛

无法预见要命的危机

灵犀相通的忠诚战士

守卫黑色牛皮的非洲沃野

皱褶深处更多峰峦

蜻蜓巧点水在独角尖

展现完美看家神技

捕捉一只凶猛的吸血虫

其成就感并不亚于

鹭鸶啄出一尾鳜鱼

或者玄豹咬断

奔鹿的脖子

9、游隼

邈视浮云的游隼

这种平时很难触及的形象

毫无征兆地闯入我的意识

并在万丈之上劈开混沌

黄褐与黑白交织的羽翼天才

风中猎手破竹而行

如果愿意,也可屏息滑翔一会儿

享受气流鼓舞的快感高潮

惊艳一刻突然如期到来

游隼剧烈跃升至蔚蓝峰顶

折叠好脑袋和箭翎

将身体收束成一枚古老利器

落日流霞辉映着外科手术刀

以每秒百米呈二十五度的锐角

插向乌鸦、海鸥、天鹅

甚至睥睨群鸟的金雕命门

就要突破音障那一瞬

突破引力和逻辑的顽固羁绊

其势不可挡,仿佛平凡生活中的

爱情绝招,死掉也要过把瘾

猎物被击穿脑枕部位

于垂危中展现逃逸本领

游隼仅用余光瞄着鲜血喷薄的

利爪下方,那样孤独又漫不经心

到底棋高一着,造物既定的游戏

胜利者刻意放缓攫食进程

陶醉于惊骇的自由落体之美

这短暂的凌云杂技确实销魂

决意和生命一起坠落

内心须比死亡强大和骄矜

君临大地的游隼

多像一位速度与虚空的游吟诗人

虽然看似不相干

天之苍苍,彻底解放的猛禽

会不会就是我们无法逆料的

来世或前生

10、伊凡帕之镜

从上面往下面观察

细小的沙子正在发生变化

一部分向中心聚集

还有一部分向边缘分离

最为诧异的是

闪烁不定的斑点

一只逐鹿的文豹

穿过秋天的灌木丛

全副武装的工程师

如同好奇的乡村孩子

转动磨得铮亮的玻璃金属

瓷片或者透明的指甲

伊凡帕不断调整角度

模仿向日葵或百叶窗的姿势

折射率主宰着荒凉的万物

倾斜旋转巴比伦塔啊

上升的诱惑与日俱增

湖泊之美森林的返照

还有镜子这该死的幻影

比爱情更具谋杀气质的

古罗马圆型反光剧场

占据14平方公里

镶嵌35万块硅晶体

照亮14万个无眠的庭院

机关重重的光芒齿轮

绽放着惊人的能量

在广袤的莫哈韦

明镜不是镜

而是鸟儿们

命运的无常祭台

从高处往低处掠过

以飞翔的思想和天性

俯览这空寂的蔚蓝

刺目的圆心

摄氏度的天堂

秘密燃烧的陷阱

竟然如此迷人如此

不可理喻比雏飞的巢穴

更加完善和坚固

每一根毛细血管每一支

纤维神经每一道缝隙

每一条幽径每一块剖面

都由庞大的系统精心设计

交叉和链接

即使是瞬息聚散

的余辉彩虹与水蒸汽

也被严格编码控制

唯一容忍的错误

是不动声色的吞噬

唯一忽略的损失是折翼

谁能遏制对光明的渴望呢

田鸰麻雀灰鸽以及游隼

都必须遵循古老的原则

卑微屈服于高贵迁徙者

前赴后继以纯粹之躯

向炽烈的错觉献身

在加利福利亚和内华达

共舞清洁能源的假面时

溅射的生灵提醒我们

飞越的意志始终高于死亡

高于伊凡帕这只巨大的镜子

[注]全球最大规模的太阳能发电站伊凡帕(Ivav-Pah)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与内华达州接壤的莫哈韦沙漠。

我与《象罔》

向以鲜

民刊《象罔》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一共也就十来期,每期也只有薄薄的几十页,但却对中国当代诗歌写作,影响甚至为深远。研究诗史者常向我提及此事,在此,粗略梳理一下我与民刊《象罔》之关联,算是对相关问题的一个统一回答:

一九九O年前后,为《象罔》命名并释意。最早提及命名一事者是诗人柏桦,他于《左边:毛泽东时代的抒情诗人》(此书最初公开发布于《西藏文学》年1至6期合订本)一书中,回忆上世纪八十代成都诗界风云时写到:

年10月,正当中国诗歌万马齐喑的时刻,钟鸣在成都发起《象罔》民间诗刊,当时的参加者有赵野、陈子弘、向以鲜等人,刊物名称为向以鲜所取,这个刊物共出14期,钟鸣为该杂志主编,肩负总体策划之责。当时我已在南京,我还记得最初收到《象罔》时的新鲜和兴奋。打开钟鸣寄来的邮件,一股白纸黑字的清芬整齐地扑面而来。第一页印着我的两首诗《饮酒人》、《踏青》,诗的左上角还套印了一副很象南京鸡鸣寺的小画,一帧小巧的古代风景配上踏青的饮酒人,江南之春气呼之欲出,洁白的纸上短短的诗行,一座古寺清爽可人。第一期是恢复诗之元气的初步,而“美”却跃然达到一个高度,一反过去地下刊物装潢上马虎了事的作法。

二O一三年冬,我写下一组向唐诗致敬之诗作。次年春夏之交,青年诗论家胡亮在为拙作《唐诗弥撒曲》作序时,再次提及我与《象罔》之联系:

向以鲜曾与钟鸣、赵野、邓翔合编《象罔》。这本独到但难以见到的刊物,即由向以鲜命名。”象罔”出自庄子,就象”混沌”一样,既是虚拟人物的名字,亦是某种生命和思想状态的隐喻,宋人吕惠卿就曾如此解读:”象则非无,罔则非有,不皎不昧,玄珠之所以得也。”从向以鲜《晚霞》一诗的注文来看,他很可能倾向于如此认为:象罔者,虚无也;玄珠者,心也,道也,诗也。那么,也许他会说:诗就是虚无主义的产物?向以鲜曾与诗人潘家柱、付维、孙文波合编另一份刊物,《红旗》,就是这个孙文波,近来亦曾对我坦言,他愈来愈倾向于如此认为:诗就是虚无主义的产物!就在《象罔》陆续推出各期专辑前后,向以鲜与前述一拨诗人颇有过从:美学上的呼应、往返与交错,必然使得他们各各获得心灵之福和文字之缘。从美学代际特征来看,向以鲜亦同属”第三代”,只不过他并没有太早交出一把尖尖角,在风起云涌之际,求得作为一个”历史性”诗人的峥嵘。后来,向以鲜更是避居于传播学的郊区,在石刻与古籍的烟海里修持一颗虔敬之心。如果还真有研究当代诗的”学者”,他也已经被这些”学者”淡出了视野,如同他自己写到的:”细澜多么孤独啊”。三十年很快就过去了,时过境迁,风流云散,我们的诗人向以鲜积石如玉,忽而写成《唐诗弥撒曲》,就象是一次迟到而必然的酬答。

甲午岁寒之夜,我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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